小說博覽 > 言情小說 > 溫柔貝勒靚刺客

第10頁 文 / 陳毓華

    「沒關係,你不告訴我也無所謂!」映心看出她的窘境,連忙補充道。

    「它……是上回您送給我的一些小點心……那些小點心太精緻、太可口了,所以……」她囁嚅地說。

    「好了,我知道,不過這些小點心放了好些天,搞不好餿掉了。」她知道那些點心是那一夜她順手牽羊從書房拿出來當宵夜的,後來她和紫鵑聊天聊得熱絡忘了吃,便悉數給了她。

    「它沒有餿,剛才我又檢查過一次了,小弟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點心……」她一時情急,眼眶含滿淚珠,生怕蘇映心翻臉。

    「既然如此,你就收好它吧!」她心裡有了譜,舉步便走。

    愈靠近書房,紫鵑就愈覺得不對勁。這地方是她入寨之前傅管家三申五令不准走近的禁地呀!

    她還兀自怔忡之際,映心卻已敲門,跨過門檻,直驅內堂了。

    來見佟磊誓必打破她不再見他的諾言,但凡事總有變通的辦法,反正她又不是為了自己的事來煩他的。找到堂而皇之的借口,她更理直氣壯了。

    「佟磊……」

    不用她開口喊,他早看見她。

    一連幾天,她像雲煙似地徹底消失在他面前,甚至特地為她準備的點心也原封不動地擺著,日復一日,他的心竟無聲地醞釀了希冀與企盼。

    「咳!我在這兒。」

    「佟磊!」她笑嘻嘻站到他床畔。

    她那撒嬌的聲音,懶洋洋的,令他迅速想武裝的臉兵敗如山倒,凝結不出絲毫冷意。

    唉!她那淺笑輕拈的臉真是美!

    「佟磊,你的病好些了沒?」他十分古典的臉仍然有著上次乍見時的蒼白。

    「誰說我病了?」

    「衛寇啊!」

    他有些不是滋味,這衛寇多事得離了譜。

    「我想陪紫鵑回家去,可是她又不能隨便離開佟家寨,所以我來替她說一聲。」她立刻便切入主題,因為一顆心早就飛到寨外去了。

    「不行,太危險了。」他否決得也很快速。

    「你所謂的危險……指的是哪一方面的?」她告訴自己保持理智及風度,別跟佟磊一般見識。「有豺狼虎豹?牛鬼蛇神?」

    「單身清白家的女子,豈能隨便拋頭露面?」

    映心恨不得手頭有把槌子往他那冥頑不靈的腦袋敲下去,但是有求於人,說什麼也得忍耐。

    「這麼吧!我們來打個商量,我想,你一定很久沒到外頭伸展筋骨了對不對?你通融我們出去,我讓你跟,夠犧牲了耶!再說,出去曬曬太陽對你的身體絕對有莫大好處的。」

    佟磊沒想到她瞎掰胡掰也能說出一套似是而非的道理,而他對這篇道理竟也心生苟同。

    「你會騎馬?」

    騎馬?馬四條腿,摩托車算兩條腿,她騎車技術一流,兩條腿對她來說絲毫構不成威脅,遑論馬兒四條腿,豈不更容易控制?何況,如今不說會也不行了。

    「應該會。」她把「應該」兩字說得細如蚊蚋,「會」音卻喊得中氣十足。

    「好吧,走吧!」他站直身軀。

    「呃——等一下。」她還有話要說。

    他努起一道眉,不吭聲,靜待她的下文。

    「我想,到別人家裡,總不好『空手』吧……」她瞥了瞥角落的桌子,所有意欲盡在不言中。

    佟磊仔細地凝視她清澈澄亮的眼眸,在她勉為其難支撐住平穩聲調的微顫裡,看見了她的羞赧。

    他不言語,只輕扯了那根流蘇。

    傅管家著急地進來,瞧見蘇映心也在場,不禁呆了呆。

    「傅管家,準備一些禮品,我要送人的,準備好時送到馬廄來,我要出門。」

    「但,您的……」他沒來得及說完,佟磊已打斷他的話,揮手驅退了。

    「那個……我也要。」她從來沒這麼丟臉過,像五、六歲要糖吃的小孩一樣。

    見他不動,她當做暗許了。

    但是,問題來了。她根本沒帶盛放的竹籃或紙張,總不能放在裙兜裡吧,不行,自己吃倒無所謂,可是……她正著急,佟磊看破她的心思,不知打何處拿來了一個小巧的提籃遞給她。

    「連碟子一併放進去,否則容易弄碎了。」

    蘇映心發現他居然也有心思縝密的地方,對他的好感便回升到十分之五了。

    第五章

    抓著馬鬃,蘇映心簡直興奮莫名。

    佟磊不著痕跡地把她的雙手移到他雙手掌控的韁繩上。

    「你很高興?」他輕輕一問。

    她深深吸了一口氣。「嗯!你瞧,天是藍的,雲是白的,風是甜的,身畔有秧苗夾道,農舍三、五點綴其間,時聞老狗吠鳴,這種感覺,好像身上的毛細孔全活過來似,教人覺得舒暢、痛快極了!」

    的確!策馬躑躅在石礫道上,田野風光盡收眼底,沿途只曾在圖畫中見過的人物景色,讓來自紅塵都會,從小到大沒接觸過鄉捨農村的蘇映心大飽眼福,也忘了與佟磊共乘一騎的尷尬。

    她是見過馬沒錯,在報章雜誌或電視流通的資訊中。在她想像裡,機車和馬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,卻想不到,真實中神俊驃勇的馬匹和機車根本是南轅北轍,有著天淵之別。她試了幾十遍上跨馬鞍的動作,不是絆到裙擺,跌了個倒栽蔥,要不就因腿短,橫跨不上馬背,再則,馬兒不堪折騰,一走了之,反正,這丑,是出大了,連不苟言笑的佟磊都咧著嘴笑她。

    最後,佟磊終於看不過去,便將她「拎」上自己的馬,命紫鵑坐上放置禮物的小車,才得以成行。

    杜紫鵑的父母是純樸自然的農家夫婦,窮其一生沒見過富有人家的氣派,對佟磊和蘇映心的到來及堆滿他們狹窄木屋的禮物,除了張口結舌外,根本失去應對進退的能力。

    佟磊是習慣地處之淡然,不置一詞。對他來說,那些物品不過是九牛一毫,重要的是能否讓蘇映心開懷。

    不過,他要知道這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時候,就不曉得臉龐的淡然是否還掛得住了。

    蘇映心親眼所見,杜家一家人對佟磊卑躬得幾近匍匐以跪的謙態,就如他是個王似的。那場面的侷促使在場每個人的戰戰兢兢,使她覺得無法平衡,她原來只打算讓紫鵑和父母姊弟說兩句體已話,卻沒想到場面失控得使她微小的願望變成了不可能。她後悔答應佟磊同行了。

    「懷疑」是一尾挑撥離間的蛇!

    儘管許多擺在眼前的事實足以證明跟前的「心兒」

    不是那一心要量他於死地,冷若冰霜的古素靚,但佟磊經過多年無情殘忍,看盡人性卑劣面的麻木感情卻仍在心海波濤間掙扎著;他真的很想相信她,因為她是他對人性善良理念的最後一塊根據地,倘若全軍覆沒,終其一生,他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。

    他悄悄地看她。她的人明明是古素靚的模樣,但給他的感覺卻那麼不同!她溫暖、熱心、快樂,而且自信,無憂無慮;她的言談舉止,有股女性身上少見的內斂氣質,那是飽讀詩書、學富五車所蘊借的華采,任何脂粉塗抹都無法精工雕琢的。

    更明顯的地方,是「習慣性動作」的改變。如果那是假裝,如此洗練的演技未免驚人。

    ☆☆☆

    「心兒,你上過幾年私塾?」在馬上,價磊問映心。

    她雖還不至於出口成章,言談有時也粗鄙不堪,但他仍然想求證。

    她沒心機,蓋因天氣太好了,好得令人沉醉。「我們那兒學校不叫私塾,單單基本國民教育就有九年,我七歲之後的時間一直都耗在求學讀書上面,整整有十三年了!」

    十三年!他不禁瞪大眼。真可媲美寒窗苦讀的秀才了,而她又是個女流!二百年後的世界真是如此奇妙嗎?

    「你既然來自未來,對你們所謂的『歷史』不可能不清楚吧?」誰不希望自己殫精竭慮,費盡千兵萬卒打下的江山能夠永永遠遠?他還是問出了口。

    蘇映心篤定地不回頭,連口氣也如出一轍。「我不能告訴你什麼,因為我現在也身在歷史洪流中,除非真有一天我還能回到我原有的世界去,我才會向你說明白,歷史是既定的軌道,我不想憑借我的闖入去改變它。」

    「憑你,想改變歷史?」他沒有嘲謔的意思,只覺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「不要扭曲我的意思,你該知道,我倒退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來,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人,而他以後又會有什麼樣的人生際遇也不可知,倘若我輕洩對我而言是歷史,對他人而言卻是未來的事,你想,天地間會有多大的改換?」她向來是實事求是的人,不能便是不能,原則問題。

    「那你能否告知,我大清朝有幾年國壽?」他不死心。

    蘇映心沒辦法回瞪他,只得俯首岑寂深思了半晌。

    「你說如今是順治幾年?」

    「五年。」

    「順治在位十八年,其後,又有九位皇帝,在位年數總計在二百六十八年左右。」

    她飛快地心算。

    佟磊沒有驚訝的表情出現,反倒唏噓地歎息了。短短不到五個甲子的年代呀,人生真如白駒過隙?無奈啊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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