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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
  第二天早上,棋賽就要在“貝弗利山飯店”舉行。我和崔伯先生提早抵達,他替我報名參加一整天的比賽。
  基本上,這也沒什么大不了。我花了大約七分鐘就解決了第一個家伙,他是個區域大師,也是某所大學的教授,這一點使我暗自高興。我畢竟打敗了一個教授。
  接下來是個十七歲左右的男孩,我大概不到半小時就解決了他。他大發脾气,又哭又鬧,他媽媽不得不把他施走。
  第—天和第二天我跟各种對手下棋,但是,都很快就打敗了他們,這倒令人松口气,因為,我跟大山姆下棋時都得坐在那儿不能上廁所什么的,因為,我一起身他就會挪動棋子作弊。
  總之,等我比到決賽時,中間有—天的休息時間。我跟崔伯先生回到飯店,發現拍電影的費德先生的留言。字條上寫:“今天下午請打電話到我辦公室,安排明早試鏡。”上面還留了電話號碼。
  “唔,阿甘,”崔伯先生說,“這件事我不敢說。你認為呢?”
  “我也不知道,”我說,不過,坦白講,這碼事听起來挺刺激,拍電影上銀幕什么的。也許我還會認識瑪麗蓮·夢露之類的大明星吶。
  “哦,我想應該無妨,”崔伯先生說,“我想可以打個電話約個時間。”于是他打電話到費德先生那儿,确定我們去的時間和地點,然后突然他捂住話筒問我:“阿甘,你會不會游泳?”我說:“會。”他就對話筒說:“他會。”
  他挂上電話之后,我問他們為什么要知道我會不會游泳,崔伯先生說他不知道,但是,他猜想等我們到了那儿就會知道了。
  我們去的那個片厂跟上次那個不一樣,門口的警衛帶我們去試鏡的地方。費德先生正在那儿跟—個長得酷似瑪麗蓮·夢露的女士爭執,但是一見到我,他立刻堆滿笑容。
  “啊,阿甘,”他說,“你來啦,太好了。你這就走進那扇門到‘化妝及服裝部門’,他們給你准備好之后就會要你出來。”
  于是我走進那扇門,里面有兩位女士,其中之一對我說:“好,脫下衣服。”我又緊張了,但是我照做。等我脫完衣服,另一位女士遞給我一件滑稽的橡膠衣服,上面布滿了鱗片什么的,還有有蹼的手腳。她叫我穿上它。我們三個合力花了將近一小時才勉強替我穿上。接著她們指點我“化妝部”的方向,到了那儿,他們叫我坐在一張椅子上,一個小姐和一個先生把一張巨大的橡膠面具套在我頭上,与服裝接在一起,然后把接縫涂滿。弄完了,他們叫我回到片場上。
  蹼足使我几乎走不動路,蹼手讓我難以開門,但是最后我辦到了。我發現自己在戶外,有一個大湖,還有香蕉樹之類的熱帶植物。費德先生見到我,往后一跳,說:“太好了,小伙子!你是這角色的絕佳人選!”
  “什么角色?”我問。
  他就說:“哦,我沒告訴你嗎?我在重拍‘黑湖來的怪物’。”連我這樣的白痴也猜得到他想要我演的是什么樣的角色。
  費德先生示意方才跟他爭執的那位女士過來。“阿甘,”他說,“介紹你認識瑪麗蓮·夢露。”
  呃,當時拿根羽毛就可以把我打昏!真是她!她打扮得漂漂亮亮,穿著低胸禮服什么的。“幸會。”我隔著面具說。但是瑪麗蓮·夢露轉向費德先生,气得像只黃蜂。
  “他說什么?是在說我的奶子,是不是!”
  “不,寶貝,不是,”費德先生說,“他只是說很高興認識你。你听不清楚,因為他戴了面具。”
  總之,費德先生說劇情是這樣的:瑪麗蓮·夢露會在水里掙扎,然后昏倒,接著我要從她身体下面出現,抱她走出水面。可是,等她蘇醒過來,抬眼一看見我,立刻嚇得尖叫:“放下我!救命!強暴!”等等的屁話。
  但是,費德先生說,我不要放下她,因為當時有坏人在追我們:我要把她抱進叢林。
  呃,我們就試拍這場戲。第一次拍完,我覺得挺不錯,而且真正抱著瑪麗蓮·夢露在怀里實在教人興奮,即使她不停的叫:“放下我!救命!警察!”
  但是費德先生說不夠好,要我們再來一遍。這—遍也不夠好,結果這場戲拍了大概有十五遍。中間休息時,瑪麗蓮·夢露總是在挑剔、抱怨、咒罵費德先生,但是他不停的說什么:“好极了,寶貝,好极了!”之類的屁話。
  不過,我自己也漸漸出了個大問題。由于穿著這身怪物服裝已將近五個小時,而衣服上又沒有拉鏈或什么可以讓人拉開尿尿,我脹得快炸了。可是我不愿提這件事,因為這可是真正的電影,我不想惹怒任何人。
  可是我總得想法子解決,于是我決定下次入水時,我就尿在衣服里面,尿會從我的褲腿或什么的流入湖中。呃,費德先生一會儿喊:“拍!”我就進水里尿尿。瑪麗蓮·夢露一陣揮舞掙扎,然后昏倒,我潛入水中抓住她,把她抱上岸。
  她醒來就動手打我,嚷嚷:“救命!殺人!放下我!”等等,但接著她突然停止呼喊,說:“那是什么气味?”
  費德先生喊:“卡!”然后他起身說:“你剛才說什么,寶貝?劇本里沒有那句話。”
  瑪麗蓮·夢露就說:“去它的劇本:這儿有什么東西好臭!”接著她突然看著我說:“喂,你——管你是誰——你是不是尿尿了?”
  我好難為情,不知所措。我呆站著,抱著她,然后我搖頭,說,“呃,沒有。”
  那是我畢生頭一句謊話。
  “哼,總有人尿了,”她說,“因為我一聞就知道是尿!而不是我尿的!所以一定是你!你竟敢尿在我身上,你這個大蠢蛋!”接著她開始用拳頭打我,還喊叫;“放我下來,”滾開!”等等,但是我以為這場戲又開始拍了,于是我抱起她往叢林走。
  費德先生喊,“拍!”攝影机又開始轉動,瑪麗蓮·夢露又打又抓又喊,從沒有那么激烈過。“這就對了,寶貝——太好了!繼續!”我看見崔伯先生也坐在場邊一張椅子上,好橡在搖頭,別開目光。
  唔,進入叢林走了一小段路之后,我停下來回頭看看是不是費德先生應該喊“卡!”的地點,但是他像個瘋子似的跳跳蹦蹦,打手勢繼續拍,還喊著:“太好了,寶貝!正是我要的!把她抱進叢林里!”
  瑪麗蓮·夢露仍在抓我打我,尖叫:“滾開,你這惡心的畜生!”之類的話,但是我照吩咐繼續走。
  突然間,她嘶喊:“我的天!我的衣服!”
  在這之前,我一直沒留意,但這會儿我低頭一看,該死的,她的衣服方才被什么東西勾住,整個給扯掉了!瑪麗蓮·夢露一絲不挂在我怀里!
  我停下腳步,說:“噢喔!”轉身把她抱回去,但是她尖叫:“不,不!你這白痴!我不能這樣回去!”
  我問她要我怎么做,她說得找個地方躲起來,等她想清楚再說。于是我一直往叢林深處走,突然間,不知從哪儿出現一個大東西穿過樹梢,吊在蔓藤上向我們蕩過來。那東西蕩過我們,我看得出是一只猿猴,接著他又蕩回來,落到我們跟前。我差點昏死過去。他居然是公蘇!
  瑪麗蓮.夢露又開始呼天搶地,公蘇抱著我的腿緊緊摟著我。我不知道我穿著這身怪獸裝他是怎么認出我的,我猜大概是他聞出我的气味還是什么。總之,瑪麗蓮·夢露終于說:“你認識這只該死的狒狒?”
  “他不是狒狒”我說,“他是只純正的猿猴,名叫公蘇。”
  她神色有點滑稽地看著我,說,“既然他是只公的,為什么叫蘇?”
  “這事說來話長。”我說,
  總之;瑪麗蓮·夢露一直擠命用手遮住身体,但是公蘇知道怎么辦。他從香蕉樹上扯了兩片大葉子交給她,她把自己遮起一部分。
  我后來才曉得,原來我們已超過了我們的叢林外景地,跑到另一個正在拍“泰山”電影的片場上,公蘇是去當臨時演員的。我在新几內亞獲救之后不久,白人獵人出現,捉走了公蘇,把他賣給洛杉礬的一個馴獸師。打那以后他們就一直用他拍電影。
  總之,目前無暇閒聊,因為瑪麗蓮·夢露又在挑剔罵人,說:“你得帶我去找些衣服穿!”唔,我不知道在叢林里哪儿找得到衣服,即使是片場,于是我們就繼續走,希望能遇上什么。
  果然遇上了。突然間我們來到一片篱笆前,我猜想篱笆里面應該有地方可以弄到衣服給她穿。公蘇在篱笆中間找到一塊松脫的木板,他取下木板讓我們鑽過去,但是我一跨到另一邊,腳下是空的,我和瑪麗蓮·夢露滾下一個山坡。我們一路滾到山腳,我回頭一看,要命!我們居然滾到一條大馬路邊上!
  “哦,我的天!”瑪麗蓮·夢露大叫,“我們在圣塔蒙尼卡公路上!”
  我抬頭看,公蘇跳跳蹦蹦滑下山坡。我們三個就那么站在路邊上,瑪麗蓮·夢露上下移動香蕉時,极力想遮住身体。
  “我們現在怎么辦?”我問。汽車呼嘯而過,我們的模樣一定很奇特,但是,居然沒有人稍微注意一下。
  “你得帶我找個地方!”她吼道,“我得找衣服穿上!”
  “去哪儿?”我說。
  “隨便!”她尖叫,于是我們走上圣塔蒙尼卡公路。
  走了一陣子,遠遠瞧見一座山上有白色的大字“好萊塢”,瑪麗蓮·夢露就說:“咱們得走下這條鬼公路,到羅迪歐大道,我可以買些衣服。”她一直忙著遮体——每次對面有車子來,她就把香蕉葉遮住前面,后面有車來,她又把葉子移到后面遮住屁股。要是前后都有來車,那景況可真精彩——就好像跳扇子舞似的。
  于是我們走下公路,越過一大片田野。“那只該死的猴子非跟著我們不可嗎?”瑪麗蓮·夢露說。“我們的樣子已經夠可笑了!”我一聲不吭,但是我回頭看看,公蘇臉上出現一种痛苦的表情。他也從未見過瑪麗蓮.夢露,我想他是覺得傷心。
  總之,我們一直走,但仍然無人理會我們。最后我們來到一條很忙碌的大街,瑪麗蓮·夢露說:“老天——這是日落大道!這下于我要怎么解釋我光天化日光著屁股過街啊!”這一點我倒可以理解。我慶幸自己穿了這身怪物服裝,這樣就沒有人會認出我——即使我是跟瑪麗蓮·夢露走在一起。
  我們走到紅綠燈前,信號轉為綠色,我們三個過街,瑪麗蓮·夢露跳著她的扇子舞,對車上的人婿然微笑,好像她是在舞台上。“我羞死了,”她壓著嗓門對我嘶聲說。“我被褻瀆了!等這件事過了之后,我會要你好看,你這該死的白痴!”
  坐在車上等紅綠燈的人有些按喇叭還揮手,因為他們認出了瑪麗蓮·夢露,過了街之后,有几輛車子轉彎跟著我們。等走到威爾夏大道,我們已經引來了為數可觀的群眾;人們從屋里、店里出來跟著我們,瑪麗蓮·夢露的臉紅得像豬肝。
  “你休想再在這城里工作!”她對我說,同時對群眾嫣然一笑,但是她牙齒咬得緊緊的。
  我們又走了一會儿,她說:“啊——終于到了——羅迪歐大道。”我望向街角,果然,有家女裝店。我拍拍她的肩膀,指指那家店,但是,瑪麗蓮·夢露說:“呃——那是波巴加洛。這年頭誰要是穿上波巴加洛的衣服就慘了。”
  于是,我們又走了一會儿,她說,“到了——佳尼——這儿有上等貨。”于是我們走進去。
  店門邊有個男店員,留著短髭穿著白色西裝,口袋冒出一條手帕,我們進門時,他十分審慎地瞅著我們。“我可以效勞嗎,女士?”他問。
  “我要買件洋裝。”瑪麗蓮·夢露說。
  “你想買什么款式的?”那家伙說。
  “隨便,你這笨蛋——你看不出怎么回事嗎!”
  呃,男店員指向兩架洋裝,說那儿可能有她适合的尺碼,于是瑪麗蓮·夢露定過去翻弄研究。
  “兩位先生有我可以效勞之處嗎?”那家伙對我和公蘇說。
  “我們只是陪她來。”我回頭一看,群眾圍在店外,鼻子貼在玻璃窗上。
  瑪麗蓮·夢露拿了八、九件洋裝到后面試穿。過了一會儿她出來說:“你覺得這件如何?”那是一件類似褐色的洋裝,上面有一大堆腰帶和吊帶,而且是低領。
  “哦,難說,親愛的,”店員說:“不知怎的——它不太适合你。”于是她又到后面穿上另一件,店員說,“唔,好极了!你看起來真美!”
  “我買了。”瑪麗蓮·夢露說。店員就說:“好——你要怎么付賬?”
  “什么意思?”她問。
  “呃,是現金、支票,還是信用卡?”他說。
  “嘿——笨蛋——難道你看不出我身上沒帶那些東西?你以為我把它放在哪几了!”
  “女士,請——咱們別粗野好吧。”店員說。
  “我是瑪麗蓮·夢露。”她告訴那家伙,“待會儿我會派人來付帳。”
  “我很抱歉,小姐,”他說,“可是我們不這么做生意。”
  “可我是瑪麗蓮·夢露!”她吼道,“你不認得我?”
  “听清楚了,小姐,”那家伙說。“來店里的客人有一半都說自己是瑪麗蓮·夢露、法拉·佛西,還是蘇菲亞·羅蘭什么的。你有身份證件嗎?”
  “身份證件!”她吼道,“你以為我會把證件藏在哪儿?”
  “沒有證件,沒有信用卡,沒有錢——就沒有衣服。”店員說。
  “我就證明我是淮,”瑪麗蓮·夢露說著,突然扯下她的上半身洋裝。“這种地方誰還有我這种奶子!”她尖叫。店外的群眾猛敲玻璃,吆喝歡呼。但是,那佼店員按下一個小按鈕,接著一名大塊頭保安人員走過來,說:“好了,各位被捕了。乖乖跟我走就不會有麻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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