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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節


“筱崎,要不要跟我一道去芊芊的宿舍睡一覺,補足昨夜的睡眠?”心渝看著她幽暗的眼圈問道。
  筱崎搖搖頭,心中暗自慶幸,眼眶附近并沒有因昨夜的哭泣而浮腫,只形成黑眼圈,使她可以用昨夜看書看得太晚、睡眠不足的理由來應付這黑眼圈。她實在無法想像,當心渝知道她竟是為了一個陌生男子而不知緣由地哭了一個晚上時,會有什么表情?!“不了,我不是很累,何況一堂課不是還得上課,我記得是關教授的課!”
  “我忘了你是個超級乖寶寶了。”心渝夸張地在額頭上拍了一記。“小姐呀!”她歎道,“難道你就不能偶爾蹺一次課呀!他那种上課方式,有上跟沒上還不是一樣,完全照著書本念嘛!”
  “何況,他自己也曾說過,只要我們有把握通過考試,對課本內容也能徹底了解,甚至能鑽研出新道理,他并不強求我們一定要坐在課堂上,正經八百的听他講課,反而應該多去吸收書本上得不到的知識。”
  “雖然如此,但我總覺得他一個人面對小貓兩三只的教室總是不太好,雖然他嘴里不說,心里還是會很失望吧!”
  “別將你的同情心白白糟蹋好嗎?”心渝不以為然地道。“我說他是有自知之明,為了和學生搞好關系,知道自己的課并不吸引人,索性讓我們自由一點,那我們期末對教授上課評估時,多少得給他一點面子,他也不會因此而丟飯碗了。”
  “心渝——”筱崎不贊同她這嚴苛的評語。
  “好啦!我不跟你爭,”心渝朝她擺擺手,不讓她說下去,“反正他的課我是蹺定了,而且——”她打了個呵欠。
  “昨晚那几個精力過剩的小鬼已經折騰的我快要‘兩腿一伸,好好休息’了。我真弄不懂他們的生理結构是如何,怎么有辦法深更半夜了,還能蹦蹦跳跳,全然不顧他們的姑姑我,可能因此被人家送去四川當國寶,甚至在亞運或奧運的開幕、閉幕典禮上,舉重、騎單車,甚至于頂皮球。”
  “心渝。”筱崎笑著瞅著她。“你就不能正經點!”
  “那么,”心渝一副上台演講的樣子,夸張的舉起手,嚴肅地道,“我們來研究貓熊為什么會瀕臨絕种……”
  筱崎笑得東倒西歪。
  “好啦!”心渝笑著叫停,匆匆地整理書本,“再跟你鬧下去,到下午都沒完沒了。你真的不去休息?”
  “謝了!”筱崎跟她一起踏出教室,“我還是想去上課。”
  “好吧!那下午見了!”她給筱崎一個飛吻。
  筱崎笑著走入另一間教室。
  如同往常般地,教室內只有三兩個早到的同學,其余的人不是到了上課鈴響完才姍姍來遲,便是索性不來了。
  她搖了搖頭。其實關教授的課沒那么糟吧?不過是四川腔重了一點,為什么大家總是那么興趣缺缺呢?
  她歎了口气,不愿多想,如同往常般地選擇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。等待上課的鈴聲響起。
  “對不起,你旁邊的座位有人坐嗎?”一個男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。
  如果是平常,筱崎一定直接輕輕地搖搖頭,毫不理會那人,繼續地瞪著窗外,直到關教授的聲音響起,現在——
  那聲音令她情不自禁的猛抬起頭。
  那一對在昨夜夢中揮之不去的小水潭,正鮮活地出現在她眼前。
  天啊!
  她眨了眨眼瞼。
  那一對水潭依舊在她眼前,彷若春風拂過的湖面,輕輕地蕩漾著輕柔款款且令人迷醉的春意。
  她怔住了。
  “怎么會是你,你怎么會在這儿?”良久,她才用干啞的聲音發問。
  “不歡迎嗎?”他眼中閃著一股醉人的挪揄。
  “不,呃——”
  太露骨了,她想。
  “是,呃——”
  太違背良心了,她明明高興地快飛上天了。
  “我的意思是,呃——”
  筱崎一時找不到适當的措辭,紅著臉輕咳一下,以掩飾自己的困窘。
  “我的意思是——”筱崎的雙頰因他眼中挪揄的笑意而更加艷紅了。“我的意思是,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,也不是我班上的同學,你怎么會在這儿?你不應該在這里呀!”她有點語無倫次地將話說完。
  “那我該在哪?”他的挪揄更深了。
  我怎么會知道。她在心里回答。
  “我是慕名而來的。”見她不語,他答道。
  “慕名?”筱崎的雙眸因這個答案而睜大。
 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。
  居然有人專程來上關教授的課,如果不是她親耳听到,她絕對不會相信,因為她心里明白,雖然關教授的課并不差,但,同樣的課程,比關教授上得好的大有人在,而他——
  “你很欽慕關教授?”她詢問。
  嚴瀚云笑著搖搖頭,眼中泛著一股難懂的柔情。
  筱崎臉上的紅酪,眼神加深邃了。
  “那你是慕誰之名呀?”
  “你。”他簡單地答。
  嚴瀚云如此簡洁且明确的答案,令筱崎受寵若惊,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,只好睜著一雙晶瑩的雙眼瞅著他。
  嚴瀚云回應她的凝視,眼神深沉且專注。
  “別尋我開心。”“你知道我沒有,對不對?”
  筱崎一震。
  嚴瀚云這毫不矯飾,直接且坦率的語气,弄得她招架不住,只能看著他的雙眸,讓自己掉人一片瀚海中。
  “這太可笑了。”她否認,卻看見頑皮的愛神已經將那把羽毛箭架在弓弦上,蓄勢待發地瞄准了她的心髒。
  “老實說,昨晚我一直在想你,那個燒菜燒得鍋子著火,又宁可餓著肚子,拒絕一道丰盛晚餐的女孩,究竟是怎么樣的人?我想更了解她。”
  “我記得你是要找我父親。”她尷尬地提醒他。
  “我現在只想了解他的女儿。”他懶懶地回答。
  筱崎企圖從他眼中搜尋些什么,但——
  她失敗了。
  她只讓自己心跳加劇,無法思考。
  “小姐,給我一次机會吧!”
  “什么机會?”她不知所云地問。
  他笑了。那充滿魅力的笑容奪走了筱崎的呼吸。
  “跟我一道吃晚餐,好嗎?”
  喔!那兩個該死的黑漩渦。筱崎知道自己應該把臉轉開,不再注視他的雙眸,但她卻只能睜睜地盯著它們瞧,只能任自己的心不安分地跳動著,只能讓自己跌入那無涯的誘惑之中。然后——
  “咚”的一聲。
  那把蓄勢待發的羽毛箭,直直地射人了她的心房。讓不安分的心回复了原有的速度,也讓她想起昨夜那些淚水及悵悵然的心情,還有那些從見到他后便一直存在的心緒……
  筱崎甩甩頭,甩掉了自己的顧忌,也甩掉了原來的拘泥。她知道,這一開口,她原來的世界便會完全改變,再也不是從前的世界了;而她,也不可能是那個被包裹在溫室內的小女孩了,一個從未有的冒險感正在驅動她。
  “我不想吃晚餐。”她開口。
  瀚云用一种困惑且夾雜失望的眼神看她。
  “老實說,我宁可吃中餐。”她強裝正經地道,“從昨天晚上起,我就沒吃東西,如果拖到晚上才吃,也許你得先替我買一副棺材才行。”
  瀚云哈哈大笑,全然不在乎剛踏進教室的關教授,及其他同學所投來好奇有趣及詢問的神色。
  筱崎慌亂地將臉轉向窗外。一副“我不認識他”的神色,雙頰卻紅通通的,像是染上倒翻的紅色原料似地。她恨不得能從窗口跳出,立刻消失在眾人面前。
  “我們現在就走,如何?”他叛經离道地建議,全然無視已經在台上琅琅出聲的關教授。
  筱崎倏地回過頭,一雙眼眸惊愕地瞪著他,卻看見他眼中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,一時之間,她說不出話。
  這主意實在是太瘋狂了。他怎么會提出這种主意呢?她心想,卻不能否認自己內心那股躍躍欲試地沖動。
  難道你也瘋了呀!
  人生難得几回瘋,偶爾一次又何妨?
  畢竟是在傳統禮儀及束縛下成長的女孩,所以不管內心如何激烈地交戰,她也只能輕輕地搖搖頭,祈禱這堂長達一世紀的課能早點結束。
  整堂課,她的心緒全在那男子身上,只听見他不時輕聲地傳來一些笑話,只感覺到他的凝視……
  關教授和其他人,仿佛已經消失在另一個時空中。
   
         ☆        ☆        ☆
   
  清清的小溪在山谷間吟唱著,林間跳躍的小鳥熱情地唱和,夏日的艷陽在此,完全散失它應有的熱力,只好化為一道道煦煦地光芒。
  歐筱崎注視著眼前這彷若夢境般的情景。
  “不喜歡嗎?”嚴瀚云那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際。
  筱崎搖搖頭。
  “不,我從不知道,世上竟會有這么美麗的地方,美得讓人覺得彷若置身在夢境當中,忘卻塵間俗事。”
  是啊,過去這三天,對她而言,也有如夢境一般。
  從前天的午餐邀約至現在,不過才經過三天而已,對她而言,卻是十八年來,生命中最丰富的三天了。
  方才,他們兩人像往常般在學生餐廳解決中餐。
  “夏日的陽光較長,你想不想去一個地方?”瀚云突然提出一個充滿誘惑地意見。
  “什么地方?”她心動的問。完全忘了等會儿還得上課。
  “秘密!”他促狹地回答。
  “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她開始學會任性。
  “別說我沒帶你去喔!”
  “我只知道,如果你不把錢包拿出來,我們哪儿都不能去,連這家店的老板娘拒絕任何人留下來洗盤子的。”
  “也許她愿意讓你留下來拖地。”
  “那她得先教我分辨什么是拖把、什么是掃帚才行。”
  “對你而言,那并沒有什么分別,不是嗎?”他促狹地道。
  “為什么沒分別?”她狐疑地問。
  “我怀疑你知道它們的功能是什么?”
  筱崎又生气又好笑的給了他几記粉拳。然后興高采烈的和他來到這里——一個美麗的世外桃源。
  “你怎么發現這里的?”她笑容可掬地問。
  “那不重要。”瀚云突然別過視線,干啞地回答。
  一股還沒來得及浮上心頭的感覺,便被他迅速拋棄。
  他再也不敢低估眼前這個相貌平凡的女孩了。尤其是她那個純真且真摯的笑容,天知道它們擁有多大的殺傷力。從前天至今,好几次了,他几乎為了那些笑容,散失了自己自傲許久的自制力,几乎忘了自己的計划,几乎……
  他甩了甩頭,企圖甩掉心頭上的那絲不忍。
  筱崎哪知道此時在他內心中的翻轉万千的思緒呢?
  她只看見那深鎖的眉宇寫著他的煩憂;她只看見,那抿緊的嘴唇,化去了原本在他嘴角上的笑容。
  下意識地,她伸手撫摸了她的眉頭,企圖將它撫平。
  他彷若遭擊般地揮開她,粗聲地問:“你在做什么。”
  “從我認識你到現在,第一次見到你是這种表情。”筱崎略微委屈地問,“我只是想知道,到底什么事惹得你這么煩心。”
  是你呀!笨蛋。
  “沒什么,”他回答。“不過是想起一件事。”
  “什么事?”她無邪的雙眼眨了眨。
  停止,停止那無邪的眼光和純真的笑容。
  但那雙慧黠的雙眼仍在注視他。
  嚴瀚云咕噥一聲,忘了自己的計划,忘了自己极力隱藏的情感。他伸出雙臂,輕輕地將筱崎擁入怀中,毫無預警地托起她的下巴,緩緩的低下頭,嘴唇触及她的,細細柔柔地品嘗他的芳甜。
  這是一個很輕、很柔、很細膩的吻,筱崎只覺得一時之間天旋地轉,只能听見他和自己同樣節奏的心跳聲,和那雙擁抱著她的雙手,一股從未有的感覺在体內騷動著,淚水慢慢地在臉頰上形成兩道透明的線。
  “對不起,我不曉得——我不知道——我——”嚴瀚云懊惱地梳了那頭濃密的頭發,咕噥了一些詛咒的話,“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。”
  該死!如果她被你嚇跑,不就什么都毀了嗎?你就不能控制你那該死的生理需求呀!現在可好了,什么都完蛋了。
  “你討厭我了嗎?”筱崎用那張帶著淚痕的臉問。
  這是什么話,明明是你討厭我的。
  “沒有,”他拭去她的淚珠,低聲道,“我不知道這樣做會傷害你,否則我絕不會——絕不會吻你。”
  “你并沒有傷害我,”筱崎大膽握住那只替她拭淚的手,“相反的,”紅潮爬上了她的臉,她的頭垂得几乎貼在胸前,一絲細小的聲音出自她口中,“我很喜歡。”
  “什么?”嚴瀚云不能置信地問。
  “沒有啦!”這种話她怎么可能說第二次,她不情愿地涉入水中,背著他忿忿地道:“我只是愛哭而已。”
  心里气自己的成分較多,气他阿呆的成分也不少。
  嚴瀚云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,倏地將她一個旋身,讓她面對他,然后鐵一般的雙臂緊緊地箍住她。
  “我明明听到的不是這樣。”他耍賴地道。
  “那你听到的是什么?”
  淚水又不爭气地落了下來。
  他輕歎,低頭吻去了她的淚珠。
  “從小我就這樣,”她將整個臉埋入他的胸膛,不好意思地道,“每次碰上令我感動的事,我便會因此而落淚,爸就常笑我,說什么我比起林黛玉是有過之而無不及,將來看誰倒楣碰上我這個小雨神。”
  “我卻覺得這是個求之不得的福分呢!”
  “真的?”
  “真的!”
  筱崎滿足的一笑,側過頭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,傾听他那規律的心跳聲,感覺他那有力的雙手正環燒著自己的腰際。陽光煦煦、溪流涓涓,筱崎只覺得兩人已經沒入了這個美麗的夢境之中了。
   
         ☆        ☆        ☆
   
  愛情真是奇妙啊!
  筱崎呆坐在客廳,怔怔地看著那扇剛合起來的門,想要沖到大門前,拉開大門,喚回那個遠去的人,只因——
  她開始想他了。
  她伸手撫摸額頭,感覺那所剩的溫度,心中的喜歡不斷的竄升;她瞪著那不停跳動的時鐘,開始覺得它流逝得太慢,伸手將它調至明天清晨,又將它撥弄回來;她看著手表,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喜悅,隨著時間的減少而歡唱。
  愛情真是奇妙啊!
  原本嫌走得太快的時間,現在竟慢得令人無法忍受。
  愛情真是瘋狂!才剛享受愛情的滋味,她又開始擔心,這如夢似幻的夢境是否會立刻醒來,將她遺棄。她不懂什么“只要曾經擁有,何必要求天長地久”。她只知道,自己變得很奢求,希望瀚云日夜陪在她身側,如果失去他……
  她微微一震,心中突然有著前所未有的惶恐。
  不,你不會失去他的。
  但……
  她搖搖頭,拒絕再想。
  鈴!鈴!鈴!電話鈴聲突然響起,阻撓了她煩亂的思緒。
  “阿彌陀佛,感謝上帝,你總算在家了,你下午究竟死到哪去了?打了一個下午的電話都沒人接,姑奶奶呀!你不想讀了是不是?老巫婆的課你也敢蹺,你知不知道,她是系上出名的‘赶人專家’?”電話一接通,心渝便在電話那頭气急敗坏的說了一大堆。
  “我知道,只是——”
  “你知道,你知道你還蹺課?”心渝气急敗坏地道,“你的頭殼是不是太久沒保養了,需要送修呀!”
  “心渝——”
  “好啦!”心渝快速地打斷,“你最近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?從不蹺課的你竟會蹺課?一向羞怯文靜的你,竟然也會主動跟同學打招呼?上課時神情恍惚,中午吃飯時又找不到人影,一下課便如煙霧般地失蹤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”
  筱崎輕笑,不知是自己改變得太明顯了,還是至友過人的觀察力。
  “我——”
  “小陶說,前天關教授的課有一個很怪的男人在跟你聊天,他是誰呀!”心渝扯入正題問,然后才大叫道,“哎呀!我問了半天,你都沒回答我問題嘛!”
  “你根本沒給我机會說呀!”筱崎好笑地道。
  “誰叫你說話慢。”
  “那我還是別說的好,免得有人听到一半睡著了。”
  “姑奶奶,算我怕了你好嗎?”她投降地道,“你明知我肚子里那些好奇的虫寶寶,不得到答案是不會安分的,難道你忍心看它們在我肚子里坐大,讓我日夜難安嗎?不過,說真的,”她頓了一下,“你變得比較活潑了,還會借机捉弄人。”
  “以前難道不是這樣嗎?”
  “不一樣,你都是等我胡鬧了以后,才會發揮你那潛藏的頑皮本事,嘿!嘿!
  嘿!快從實招來吧!”
  “沒什么。”
  “如果沒什么你會跟他一起蹺課?”
  “誰說我是跟他一起蹺課的?”
  筱崎心里也不明白,為什么她不對摯友說真話,不与她分亨自己的喜悅呢?
  因為你們的感情還沒穩固呀!
  僅是如此嗎?她不知道,真的。
  “那你如何解釋你下午為什么失蹤了,別告訴我你侍在家里,我是絕對不相信的。”
  “我只是呆坐在咖啡廳,想一件事!”
  騙人,難道那涓涓的小溪會流入咖啡廳呀!筱崎愧疚地划了一個十字架。“什么事?”
  好吧!至少這不是謊言。
  “心渝,我不曉得我該這么說,我不像你那么充滿活力,也不像陸芹那么聰明,我甚至沒有吸引人的外貌,像我這么一個平凡又被寵得像白痴的人,怎么可能會有人喜歡我,所以我一直相信,那些不斷追求我的人,一定是沖著父親的財產來的,因為他們眼中泛著貪婪,對我的無知顯得不耐,談論的話題也都在父親的公司上打轉,可是——”
  “他不一樣,是不是?”
  “也許吧!”筱崎刻意說得洒脫,卻不知聲音中透露出自己的幸福,“跟他在一起不無聊,而且他講話的眼神及口吻,讓我相信我自己不再是一只丑小鴨,而是一只高貴的天鵝;不再是無知,而是天真。”
  還有那個醉人的吻啊!她在心底甜甜地附加。
  “很可笑吧!對一個僅認識三天的人竟是這种反應,不過,”筱崎特別強調,“我們只是普通朋友,真的!”
  多么畫蛇添足的強調啊!心渝在內心偷笑。如果筱崎不強調的話,她頂多認為筱崎在暗戀他,但現在——
  呵!呵!這丫頭天生臉皮薄,深怕人取笑她,卻不知這一強調卻自露行跡,看來她和那人的關系并不尋常。
  “哎!我還期望有什么羅曼蒂克的動人故事呢!”她平靜地道,卻仿佛可見電話那端的筱崎,此刻正滿臉通紅,手腳無措。
  “很抱歉讓你失望了,也許下午我該跟他來個情奔才是。”
  筱崎的聲音顯得有些困窘。
  “什么話,只是——”心渝故意拖長尾音不語。
  “只是什么?”筱崎上鉤了。
  “只是,我怀疑你和他結婚時,你這個臉皮薄的家伙還會跟我哈啦哈啦地亂扯,不讓我當伴娘!”心渝快速地把話說完。
  “心渝。”筱崎尷尬地嗔道。
  心渝在電話那頭不掩她直率地笑。
  “好啦!我得去看看我家那堆小蘿卜頭了,筱崎,看在我們多年老友的分上,你那美麗的夢,留一個角落給我吧!”她不忘促狹道。
  “心渝!”筱崎不好意思地嗔嚷,卻知道心渝早已挂上電話大笑,因為听筒清楚地傳來“卡啦”一聲。
  她紅著臉將電話挂上。
  究竟是什么話,泄漏了她的心緒呢?鈴!鈴!鈴!一接起電話,她臉上的醉意更深了,一股滿滿的幸福感繾綣而來,他低沉濃厚的嗓音,正透過電話線,緩緩傳來。
  “睡了嗎?”瀚云問。
  “沒有,你呢?”“沒有。”
  電話兩端是一片寂靜。
  “你在做什么?”他打破沉默。
  “講電話,你呢?”
  這根本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對話,可是筱崎卻覺得好幸福,好幸福,不斷地說這些無意義的話,不過是想听听他的聲音,想像他就在自己的身旁。熱戀中的人大概有點神經兮兮的。
  他輕笑。“筱崎,明天下午你有沒有課?”
  “沒有。”
  “我帶你去捉蝦如何,就在下午的溪邊。”
  “你會捉蝦!”她怀疑道。
  “嘿,姑娘,”他笑道,“可別小看我喔!本公子號稱‘蝦子殺手’,只要我親自上場,從沒空手而歸過,那些蝦子蝦孫蝦蛙娃沒有一天不祈求上蒼,讓本公子早早收山,別讓它們天天提心吊膽的。”
  “看來小女子是有眼不識泰山囉!”
  “反正你這輩子也不會有‘泰山’,識不識并不重要,不是嗎?”
  筱崎噗哧一笑。
  “早點睡吧!明天才有力气玩!”
  “嗯!”筱崎依舊緊握電話。
  “我愛你,筱崎!”
 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一般地驅走她的不安及多慮,怔怔地握著電話發呆,讓狂喜的淚水滑落,什么都不想。
  是誰先挂上听筒的,她不知道。
  只知她不知不覺地爬上了床,抱著枕頭,數著時間的逝去,看著窗外的天空,漸漸透出魚肚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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